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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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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把雪呼在趙襄敏臉上,奮力揉搓,雪在手底下,很快地給揉化成了水,把他的臉弄得濕漉漉的。

直到將趙襄敏的臉皮兒、耳朵,甚至脖頸都搓的軟嫩甚至有點兒微紅了,言雙鳳才又拽住他的手。

薄薄的綢料子是最容易結冰的,袖角已經硬了一圈兒。言雙鳳拉著那只冰一樣冷的手,忍不住捧在嘴邊呵了口氣,心裏卻也知道無用。

老富貴頭也不擡,粗聲道:“那衣裳礙事,給他剝了。得盡快把身上搓遍了,不然就算救回來只怕也得落些殘疾。”

這個言雙鳳也知道,她畢竟是本地長大的,很知道北地冬日的厲害。

常有些無家可歸的窮苦人,或者喝醉了的醉漢,倒在雪地中,倘若無知無覺睡過去,重則直接凍死,就算還能留一條命,那手腳之類的怕也會給凍的僵硬壞死,再也不能恢覆了。

言雙鳳雙膝跪地,看著那只極漂亮的手,掃了眼毫無知覺的少年,只稍作猶豫,她即刻照做。

上衫被胡亂去掉後,面前的是一具纖細修長卻又不失力道的身體,玉石般的色澤,寬肩細腰,沒有一點兒多餘贅肉,形狀完美之極。

但讓人觸目驚心的是,在他的胸口以及左邊肋下,竟分別有兩道極大的傷疤,而除了這些外,還有大大小小好幾處或新或舊的疤痕。

老富貴瞟了眼,飽經滄桑見多識廣如他,也不由挑了眉,甚是震驚。

明明看似是個面嫩少年人,身上竟是這樣傷痕累累,實在想不出他到底經歷了什麽才如此。

而憑老富貴的眼力,很容易瞧得出來,少年身上的傷,絕不是同一種兵器造成的。

這也讓老富貴對的身份產生極大的疑慮。

言雙鳳在為那些傷疤吃驚的同時,目光向下,卻又不可避免地驚怔住了。

老富貴卻也看見,趕忙把身上的皮襖子脫下來。

皮襖被蓋在少年的腰胯上,總算擋住了那一處的異樣突起。

言雙鳳這才反應過來,臉在瞬間漲紅,頭上身上都出了汗。

她起初可是沒想到那是什麽,又或者過於吃驚,這才不錯眼地盯了半晌。

言雙鳳又覺尷尬又覺著好笑,趕緊也解下自個兒的披風,一邊蓋在趙襄敏的身上,一邊嘀咕:“我瞧他是不會有事了……都這會兒了呢,倒是精神十足的。”

老富貴哭笑不得,卻也不好直接跟她解釋。

在挺長一段時間,雪地裏沒有其他聲響,只有言雙鳳跟老富貴兩個埋頭忙活,搓雪發出的嗤嗤聲,以及因為疲累而急促的呼吸。

在兩人旁邊,是那只白馬,它立在兩三步的地方,起初是垂頭打量,等了片刻便緩緩靠近。

馬首伏底,向著地上的人嗅了嗅,又擡起那足以踢死人的馬蹄,小心翼翼近乎溫柔地碰了碰趙襄敏的肩膀,仿佛試圖喚醒主人。

言雙鳳百忙中瞥了它一眼,心中驚嘆。

虎嘯山莊今日雖然沒落了,但在當年卻是盛極一時過的,這開創山莊的曾祖,乃是太宗時候的牧政司少卿,而虎嘯山莊前身,便是牧政司轄下的一處軍馬牧場,只是後來牧政司式微,山莊也不再似先前般繁盛。

可雖如此,山莊歷代仍是不忘遵循祖訓,總要調訓些良駒,勉勉強強延續祖業。

到了言雙鳳這一代,因莊子只有兩個孫女兒,加上養馬馴馬耗費巨大,山莊已經不足以支撐,如今山莊內只還有十數匹馬兒。

大概是血脈關系,言雙鳳打小兒就會認馬,也格外喜歡親近馬兒,只是礙於她是女孩兒,所以家裏從不正經教導她如何養馬馴馬之類,只靠她自己耳濡目染而已。

她當然很明白馬兒的脾性,如今山莊內的胭脂,就是她最喜歡的一匹難得的好馬,可是在言雙鳳看來,縱然是胭脂,只怕也比不上這批白馬如此靈性。

也就是在那時,言雙鳳覺著被救上來的這個人非同等閑。畢竟能讓神駒低頭的,又豈是泛泛之輩。

正是從那一刻,言雙鳳心裏打定主意,她一定要把這匹白馬弄到手。

畢竟她正愁那麽好的胭脂,沒有相襯的公馬能配,假如有了這白馬,那就無可挑剔了,來年多幾個小馬崽子,自然能慢慢地重振山莊之威。

此時,滾燙的水汽氤氳在兩人之間,趙襄敏的臉貼在言雙鳳的臉頰上,同樣的濕漉漉的,但跟那日的冰冷不同,此刻的他,是有些燙人的。

藥氣夾雜著他身上那種清爽好聞的氣息,令人熏熏欲醉,加上姿勢有些吃力,言雙鳳道:“你鬧騰什麽?還不放手?趕緊給我……”

趙襄敏紋絲不動,只是靜靜地看著她,不經意中,兩個人的目光碰在一起,言雙鳳微怔。

黑緞子似的濕發貼在臉頰上,他的雙眼也仿佛滿是水霧之氣,朦朦朧朧地望著她,偏偏星光點點,若隱若現。

言雙鳳的唇蠕動了兩下,那“滾出來”三個字,突然說不出了。

後頸一緊,是他的手,力道適中地輕輕揉了把。

太久沒有給人觸碰過了,何況是這種私密處,感覺如此異樣,言雙鳳本能地一顫,情不自禁悶哼出聲。

趙襄敏聽著那聲有些略甜的低呼,目光從她的雙眸向下,落在微翹的櫻唇上。

他隱約記得,除了餵藥那次,當時自己在瀕死之際,是什麽又甜又軟的東西壓上來,把一口救命的氣度給了他。

凝視著那玫瑰色的唇瓣,趙襄敏喃喃:“鳳二……”

言雙鳳楞住,感覺濕潤的氣息逼近,她知道趙襄敏要幹什麽,卻又不太相信。

先前他明明甚是抗拒,怎麽突然就……要主動嗎?

難道自己當時賭氣說的那些刺人的話,竟是歪打正著地說中了?

不不,她只想要他的馬兒,可沒想對他動真格兒的。

再說,她對小孩兒可沒什麽興趣,尤其是這種來歷不明,無權無錢,可脾氣似冰又似火的“小孩兒”。

雖然說他只小她兩歲,但就算小一天、一個時辰,那也是小。

可是,大概是趴了太長時間,身體都有些麻木了,又或者是囿於這種怪異的氣氛,言雙鳳竟不能動。

恰在這會兒,門外響起幾聲吵嚷,然後,門給猛地推開,是老富貴的聲音粗噶地:“二姑娘!出事……”

還沒說完,老富貴就看清了面前的情形,他又震驚又尷尬地停下來,嘴唇動了動,發不出聲。

雖然對於言雙鳳而言,如今這進退兩難的姿態,自己完全是身不由己。

但從門口之人的角度看去,毫無疑問,卻是她主動傾身逼住了浴桶中的人。

幸虧,趙襄敏的手不失時機地一松,言雙鳳總算能動了。

惱羞成怒地起身,她先是在趙襄敏的肩上推了把,又指著他的鼻子:“你這混賬小子!反了你了!”

趙襄敏一笑,略遺憾地揉了揉唇。

門邊上,老富貴已經轉過身去,跺著腳催:“二姑娘趕緊的吧,出事的是李順兒!”

言雙鳳聽見這句,臉色立變:“順大哥怎麽了?”她扔下趙襄敏,匆匆跑了出去。

老富貴今兒去鎮上置買東西,才買了不幾樣,便遇到一個相識之人,一把拉住他,同他說了一個消息。

原來,近來少陽山裏的胡子很不安分,前日劫了不少的來往客商,逼著那些人的家裏拿錢去贖,其中一個北鎮富商的親戚,一路飛奔而回求人救命,如今北鎮衙門已經知曉了。

老富貴本以為此事跟自己無關,誰知那人道:“我就料到你一無所知,據那人說,被綁的裏面,就有你們山莊的李先生,只怕要錢的信兒很快也要到你們山莊了。”

老富貴受驚:“當真?”

那人說:“總之不出這一兩日,就都知道了。你們還是早做打算吧,聽說光是這邊就索要二百兩銀子呢。”

言雙鳳聽了老富貴所說,一顆心好似沈入了丹江底,臉色發白:“可知道順大哥好不好?”

老富貴道:“我問過了,那人說,胡子得留著他們的性命要贖金,所以一時半會不會傷人,可如果沒有贖金就……”

他知道一旦落入匪賊的手中,那些賊人自然獅子大開口,山莊本就艱難,如今又添此事,真是“屋漏偏逢連夜雨”,倘若也是要二百兩或者更多,那到底往哪兒找去。

言雙鳳反而鎮定:“不打緊,只要人沒事兒就行,要多少咱們盡量想法兒就是了。”

老富貴望著她,心中五味雜陳:“我一則擔心他們漫天要價,二則擔心給了錢他們放不放人……”。

言雙鳳思忖道:“順大哥從小兒也是看著我長大的,我簡直當他是親大哥,何況他是為了莊子才出去奔走的……事到如今,只能兵來將擋,水來土掩,走一步看一步,總之,保住性命最要緊。”

老富貴沈重地點頭。

言雙鳳來回踱步,把如意叫進來:“去看看我的首飾值錢的都還有多少,都拿出來。”

如意還不曉得此事:“幹什麽?不是才拿了一支釵子去嗎?”

言雙鳳嘖了聲:“啰嗦,叫你去就去!”

正此時,小虎子從外蹦蹦跳跳進來:“富貴爺爺你怎麽不理我?”又向言雙鳳道:“平安哥哥讓我來告訴,那個北鎮守備司的大胡子將軍來了!”

老富貴低聲道:“怎麽辦?多半是為了這件事。”

言雙鳳卻一笑:“真是瞌睡送枕頭,來的正好兒,我也正想見他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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